上周，本公众号发布了“凉山垦殖公司章程”发现始末。可以肯定的是，本章程就是南怀瑾先生早年投身西南边地移垦，与众人共同建立大小凉山垦殖公司的经历见证。本期，笔者继续探讨《章程》中涉及的部分人名背后的故事。

  《章程》出现的主要人名有61位，除了众所周知的历史人物，其余人的学历经历、社会地位，在上个世纪30年代，应当都是显要人士。南怀瑾先生在回忆自己当年创办垦殖公司的经历时说，参加公司创办的人“前清遗老也有，北洋政客，包括北洋军阀，年纪大的五十几，没有六十以上的，包括失意的军官、政客，包括地方流氓，土匪都有。”（摘自南怀瑾先生讲述《我的故事我的诗》之二：“青春的狂想”）。

  本文不揣简陋，试图以文本分析和网络调查的方式，对方便查证的人物进行粗浅的梳理。讹误之处敬请谅解，允在今后的深入研究中改进。

  出现在《章程》里头的人名，有专门撰文表扬凉山垦殖公司的创办“实中正所深切期望者”，所以“爰书数言以勉”的蒋介石和“深望凉山垦殖公司”“增进建设国防，致力生产以充实力”的白崇禧。这两位历史人物早已广为人知，本文不赘述。还有不少对现在的人而言相对陌生和几乎完全陌生的人名。这些人名分别出现在《章程》的两个板块里，一是题名、题词和写序而落款的人名，都是当时的大人物。二是以公司创办发起人身份出现在《章程》里头的人名，其构成比较复杂。

题名、题词和写序者，不乏当时大人物

  为《章程》封面隶书题写书名的尹昌衡（号“止园”），辛亥革命时在四川是个响当当的人物。1902年（清光绪28年），尹昌衡入四川武备学堂，毕业后保送赴日本留学。1909年毕业回国，任广西督练公所编译科长兼小学堂教习。1911年11月大汉四川军政府成立，任军事部长。1911年12月22日凌晨，尹昌衡指挥所部擒获原川督赵尔丰，并在皇城内召开公审大会，将其斩首示众。1912年成、渝两军政府合并，成立四川都督府，尹昌衡任都督。同年7月尹昌衡领兵西征，3个月平定康藏叛乱，改任川边经略使。后被袁世凯诱至北京，以“亏空公款”罪，处以9年徒刑。1916年袁世凯死后出狱闲居。

     至于为《章程》亲笔题词者，除时任民国政府军事委员会军训部长的白崇禧外，还有落款为王缵绪、陈筑山者。

     王缵绪时任民国四川省政府代主席，后去代任省政府主席。

     陈筑山时任民国四川省政府秘书长，后兼建设厅厅长。

     那位为公司成立做演讲的姜蕴刚系四川彭山人，早年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曾任北京大学、华西大学教授，民国《新中国日报》社长，国民参议会参议员，国大代表。1981年入四川省文史研究馆。

     为《章程》做序的孙渡，对其做人物梳理判断稍有难度。笔者认为，极有可能就是上世纪20年代下半叶为“云南王”龙云的参谋长、抗战时期的新编五十八军军长，1963年被特赦释放，任云南政治协商第二、三届会议委员的孙渡。

公司发起人，个个都不一般

  再来看看公司发起人。发起人名单记载的共55人，这些人当中哪些是政客，哪些是军阀，由于史料的缺乏，梳理起来难度不小。

     从这些人登记的经历看，虽然绝大部分为当时 “现任”或“曾任”文职军职人员（文武官员），但来历非常复杂。这部分人员合计46人，其中明确为“现任”的各级文职军职人员24人，文职人员有中央和各级地方政府（部门）官员，分别来自政府、税务、海关、公安、监狱等部门（机构）。军职人员最高职位者为师长，最高军衔者为中将。明确为“曾任”各级文职军职人员22人。其余人员中，有3人为新闻机构从业者。有2人为大学教授和高等职业学校校长。有2人为凉山土司。有2人为“企业家”，其中一位是金矿总经理，另一位是“办煤矿”者。

  企图在短时间里对这些人物进行梳理，笔者确实力有不逮。只能择其一二，即资料尚可查者，企求一窥全豹。

      其中一位黄埔军校毕业的夏心正，南怀瑾先生曾在序言中有一整段文字写他：“乃黄浦学生，追随总裁，身经百战，偏尝患难，忠勇昭然”，“尤以普利济世为怀，志力于总理民生建设，流离颠沛，深入夷巢作调查工作，历夷险而不顾，置生死于度外，与夷民同生活者数年，乃孕育成此凉山垦殖公司”。后来，南怀瑾先生在《我的故事我的诗》一书中说，一位黄埔一期毕业的姓夏的，极力鼓动他牵头办凉山垦殖公司，应该就是这位夏心正。

  还有一位籍贯江苏的孙德先，当时是以成都快报记者身份名列公司发起人名单。经查，此人在《中国新闻事业编年记事》中有其名。《无锡名人词典》记载他是当地名人之后，“以才思敏捷、下笔迅速、文字优美而知名于时”。“抗战时期曾任重庆《商务日报》记者，成都《快报》总编辑”。后回到无锡，1948年与人“共商迎接无锡解放事宜，赴苏北与共产党联系”。“解放后曾因历史职务问题被捕，后得平反。”“对地方戏及汉字颇有研究……编写了《汉字形位查字法》等书”。

  发起人名单中比较吸引眼球的人名还有两位凉山的土司，一位叫安登文，另一位叫龙小云。龙小云的资料难以查到。就说说这位安登文。安登文的彝名叫沙里木指（沙妮姆智），号良成，四川瓦岗县（现并入雷波县）缅古乡人，凉山彝区众多大小土司中惟一掌有金印的最大土司。其先祖为宋代沙麻部的大土目，明朝时封为土司，康熙四十九年（1710年）沙马（麻）土司安韦威投城，朝廷赐封沙马宣抚司，颁给印信号纸，坐镇凉山，为凉山四大土司官位最高者，盛称“威镇凉山沙马都督府”。延揽这样一位家世显赫的当地大土司作为公司的发起人，足见当时筹划者的用心。

  这位土司后来在1940年5月，经于右任牵线，在重庆的于家，得以面见蒋介石，得到蒋介石的首肯并获白银军械支持建立抗日联军（后安登文就任彝汉抗日联军军长）。1945年，安登文被云南省永善县国民政府的特务大队长暗刺身亡。解放后，其子安荣生（安银生）曾任凉山彝族自治州政协委员。其弟安登俊曾任凉山临时军政委员会副主席、凉山彝族自治区（州）副主席。

  粗粗考查公司发起人的构成，可以说个个都不是一般人。南怀瑾先生以其刚过弱冠之年，能够让这样一批公司发起人推举为公司总经理，足见当年年轻的南怀瑾先生在这些人心目中的地位和作用非比寻常。

作者：泓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