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年前,启蒙运动和科学革命开始猛烈地敲击旧秩序的根基。这两股力量犹如两把大锤,相互作用,将大部分曾经看似永恒的事物捣毁殆尽——国王、炼金术士、教皇和封建领主,通通都烟消云散了。
今天,一把全新的大锤正在敲击我们的世界。持续不断的即时连接正在撕裂旧的力量布局。贸易、生物、金融、战争等各种网络的形成,催生出新的力量之源。尽管人们对它的认识还很模糊,但这股新力量正不断侵蚀旧秩序的根基,与此同时,新秩序开始萌芽。
人类上一次经历的重大变革源自启蒙运动,那次剧变着实令人惊叹,它使世界分化出赢家与输家,它触发灾难之源,也点亮胜利之光。今天,我们面临同样的形势。新力量的图景正在形成。本书讲述的,就是这股新力量以及感悟它的一种新感知。是否具备这种感知,将决定人们是掌控新力量,还是被新力量所掌控。
一
1943年春天的一个早晨,一位名叫南怀瑾的中国年轻人打点好行装,离开成都,沿岷江一路南下,登上峨眉山。峨眉山深入四川腹地,距离成都100多英里远,自古以来就是中国最著名的佛教圣地之一。
南怀瑾年纪轻轻便非同凡响。18岁时,他击败对手,问鼎全国剑术大赛;23岁时,他已成为中央军校政治教官;而在之前的一年,他带领三万人的队伍驻扎四川山区。回看当年他离开成都、深入山区时的照片,不难发现,南怀瑾长得一表人才,细嫩的脸庞上胡须剃得干干净净,双目炯炯有神。细细打量一番,可以看出,在他俊朗的外表下,是一个经历抗战时期而铁骨铮铮的刚毅汉子;在他凌厉的目光后,是一个在赛场上全力以赴的剑客。若干年后,南怀瑾成为当代传承中国文化及思想的典范,被尊为一代大师。1949年,他离开大陆,开始了长达数十年的旅居生活,并最终回到祖国大陆的怀抱。这种种际遇在南怀瑾身上一一展开,而照片中的他朝气蓬勃,目光坚定。
青年时代的南怀瑾在练剑之初便意识到,要想驾驭手中的剑,必先将自己的心志磨炼到至高之境。因为无论防守还是进攻,真正的高手定是剑随心动——心先至,剑随之。正是抱着修炼内心、磨炼内心之剑的希冀,南怀瑾遁迹峨眉山,潜心阅览大藏经,修持禅宗。在佛教各宗派中,禅宗是最能塑造修行者坚韧心性的教育之一。依照禅师的阐释,修行者必须精神高度集中,心志专一到足以锻造,乃至击碎金刚石一般,从而才能达到禅宗“开悟”的境界。一旦开悟,则预示着对生命本质的深刻洞悉,这绝非常人所能企及。
后来,南怀瑾辗转来到峨眉山的一座禅院。三年如一日,在此习禅,最终得证个中“三昧”。心于一境,外界与内心变得清净如水。此刻,恐惧、欲望及生命的深层次困惑都没了踪影。此时如僧人所说,心性韧如山泉——无论混入何种淤泥,汩汩流出的泉水总是清澈明净。
峨眉山禅院的修持,给予了南怀瑾全新的境界,之后,他开始追寻心灵的更高境界。年复一年,他探访天下名师,足迹所及处,一座座寺院、一所所大学,甚至是康藏的乡间小屋。这些地方,还承载着些许最古老的中国传统,在经历百年动荡后仍保留着传统智慧。南怀瑾云游四方,寻师修行,仿若千年前僧侣们跋山涉水,四处聆听禅辩。禅辩在圣贤间展开,旨在更准确地揭示世界的本源。遁世的僧侣们大步走进一座座禅院,于众人中坐定,聆听最有智慧的住持讲禅、辩论,在获胜者的言论中得到顿悟,从而真正明白是什么神奇的力量使这大千世界产生震动、爆发革命、出现诗歌。一次禅辩中,著名的云门禅师有言:“万般巧说争如实。”他认为,真正的智慧并非仅从对话中可以汲取。
南怀瑾努力修持的是那种深刻觉知世界的能力。通过云游修学,他在多个宗教法门得到证悟。从医学到书法,他无不精通。年轻时在武功上的成就,足以体现出他的过人天赋。南怀瑾被奉为20世纪保存和传承中华传统文化血脉的重要人物之一。
在大陆修学几年后,南怀瑾去往台湾地区。在随后的数十载里,他辗转于台北、美国和香港地区。正是在这段时间,他以老师的身份声名鹊起。20世纪90年代中期,中国改革开放进入新的阶段,受中国高层官方的邀请,南怀瑾回过大陆。不少人想探求对历史的正确认识和身份的认同感,他们希望汲取南怀瑾对中华传统文化的深刻领悟,将其化作塑造中国未来走向的有力工具。中国古老的习俗及其传统根基,真的有可能对这个受到现代化冲击国度有所帮助吗?南怀瑾在离上海不远的江苏太湖之滨设立学堂。在选址上,他颇费了些心思:学堂旁湖水平静,如一汪清泉流入20世纪90年代冲劲十足的中国大地,使之阴阳平衡、融汇和谐。夏日炎炎,学堂里的香樟树为教室遮阳蔽荫,春光明媚,粉白相间的牡丹花竞相开放。
正是在太湖大学堂,我第一次见到了一代大师南怀瑾,那时他已是89岁高龄。
二
在太湖大学堂,南怀瑾传授的学问与他当年离开成都、远足修行的内容相差无几。面对激烈变革、时代更迭的世界,怎样才能培养一种可以了解事情发展本质的认知?19世纪末、20世纪初,德国哲学家弗里德里希·尼采提出,人类需要具备“第六感”,才能在当时看似疯狂的工业革命中生存下来。他并非让人人都去研究历史,至少,这不是他的全部意思。他认为,第六感是对历史规律的感知。尼采曾说,人的生命有着特定的节奏和基调,就像在长跑比赛中,选手需要对整个路线有所把控,才能控制好速度。没有对路线的整体把控意识,就有可能在不恰当的时机减慢速度,或因速度过快而精疲力竭,仿佛大山压顶让自己喘不过气来——尼采尤其担心后一种情况的发生。他指出,世界在建立社会新秩序的进程中,必将面临布满荆棘的陡坡,但19世纪90年代,绝大多数人都是蹦蹦跳跳地往前走,仿佛前路一片平坦、全是下坡。尼采多么希望,人们能够感知历史规律,看清现实。但他内心十分清楚,当时没有人具备这种新的意识,对于结局他也就持悲观的态度了。尼采说:“真相越深奥,越需要对历史的感知。”但当时沉浸在流金岁月的人们完全没有居安思危的意识,几乎没有人让自己的感知跟上时代的步伐。对于日渐逼近的灾难,尼采不幸言中了,后来的两次世界大战就是最好的证明。
本书将要讲述一种新的感知——“第七感”。如果说尼采提出的第六感是为了适应工业革命带来的社会变革,那么第七感注定是为今天这个连接(connection)的时代而生。这里所说的连接,不单是指与互联网的连接,还有与我们周围无处不在的整个网络世界的连接,诸如金融网络、DNA(脱氧核糖核酸)数据库、人工智能网络、恐怖主义网络、贩毒网络、货币平台等,不一而足。更加快速而精准的连接正在改变我们的生活,正如火车和工厂洞穿了尼采所处的时代。身处其中,让人既兴奋又不安。金融危机似乎无休止地延续下去,纵有最强的智力支持和央行的重拳出击也是枉然;过去10年的反恐战争投入惊人,结果恐怖主义却愈演愈烈;全球生态系统惨遭破坏,似已无法修复;各种新型流行性疾病每年如期而至;难民潮一波接一波地涌来;国内政治斗争转型为喧嚣的极端主义。这一切问题的根源都在于网络,弄清楚网络系统是怎样运作的,我们就能塑造这个时代,而不是被时代左右,这就是本书的要点。历史学家查尔斯·库尔斯顿·格里斯皮(Charles Coulston Gillispie)在其著作中指出:“人类的习惯比其感知转变得更快。”没错,我们已经习惯了这个新时代——手机、电子邮件、电脑键盘、免洗手消毒液,早已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当务之急,是培养新的感知。因为在当今网络时代,任何事物(包括政治、经济、国家安全和教育)如果不是专为新时代而生,那么注定会在新时代的压力下分崩离析。
本书第一部分讲述了今天的一切网络系统是如何与人类历史进程相契合的,这正是尼采所关心的问题。我们对当今世界的看法,应该怎样与我们对启蒙运动、理性时代或中世纪的看法联系起来?关键在于,我们需要意识到我们正处于非同寻常的时刻——今天具备这种感知力,如同曾经拥有第六感一样重要。启蒙运动和理性时代几乎将所有欧洲社会制度撕得粉碎,随后的工业革命掀起了人类历史上最激烈的战争。同样,我们也会认识到,今天无处不在的相互连接全然代表着又一场影响深远的变革;或许,这场变革比前两次影响更深远。
本书第二部分详细阐述了网络是如何发挥作用的。我们会讲到网络黑客、激进分子、外交官和恐怖分子,这些人都拥有这种新的感知力,即第七感。他们深知如何运用网络力量背后蕴藏的种种思维模式来创造或摧毁世界。正如一些人看了毕加索的画作,就能说出背后包含的全部故事与情感,具备第七感的人看到任何事物,都能发现其后蕴含的潜能,而这是其他人无法看出的。一旦拥有第七感,企业家看到一间闲置的卧室,就会想到建立统一的网络来取代酒店的地位;金融家看到一种货币,就会想到如何实现交易算法的优化。“网络科学”这一新兴学科将为这种想法构建起理论体系,它解释了像人脑和Facebook(社交网站)这样完全不同的系统其实遵循了相似的运转模式。我们应当充分利用这些经验,这样就能弄清楚网络中力量何在,以及应当如何运用这种力量。
本书第三部分试图以第七感探知未来。我们到底应该做些什么?这个问题值得深思。如果我们不有所行动,只是静候新时代的降临,可能很快将无法掌控这个时代。今天,影响人类生活的许多重要力量快要超出我们的理解范围了,它们要么在技术上太过专业、要么发展太过迅猛。而我们一旦深入这些力量所形成的网络内部,用改革者所拥有的第七感来看待网络,就可以清楚地知道应当怎么做。举例来说,我们可能需要为新时代重建大部分的政治秩序和经济秩序。本书第三部分对这一问题有所论及,但重点将放在战争与和平的问题上。未来的世界秩序会是怎样的呢?很可能任何一位专家都会告诉你,世界将陷入一片混乱,美国将不再强大。可一旦将目光投向网络,你就会看到完全不同的答案。诚然,人类历史前进的步伐由战争与国家间的力量抗衡所决定,这正是欧洲在过去500年里所经历的。但放眼整个人类历史的长河,你会发现有些体制延续了成百上千年,如罗马帝国、中国封建王朝、亚述帝国、莫卧儿王朝。今天,美国的衰落已成为一个热门话题,无论是在美国,还是在对美国不甚友好的国家。但如果我们能够恰当地理解今天的各种网络,就会发现时局的走向可能截然相反。确切地说,网络恰恰是要告诉我们如何解决那些最伤脑筋的问题(这些问题正是网络所带来的)。
陈旧的观念将把我们引上危机重重的道路。结果就是,今天的美国领导人常常令民众陷于危险而不自知。坦率地说,这些身居高位的人还没有做好在这片土地上进行任何类型战斗的心理准备,无论这场战斗是打击恐怖分子、消除收入不均,还是抵御流行性疾病。或许,他们永远都不会做好准备,因为新时代的语言和习惯对他们而言太过晦涩难懂。不过,本书并非为他们而写。本书是为那些将要掌握网络力量和已经掌握网络力量(即使他们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人而写,为那些将上一代人种种发明创造所蕴含的潜在价值发扬光大、同时承担上一代人所犯错误的人而写。他们在高速连接的时代成长起来,将成为新时代的第一代领导人、学者和斗士,面对数字力量,他们并不觉得奇怪,反倒认为这种力量的形成是自然的,并对它充满好奇。他们可能会在将来制造并管理比人类更智能的机器,可能会创建一种新的网络,面对激烈变革的时代,他们希望将时代的破坏性力量转而用于构建一个安全、平等的新秩序。
但在这一天来临之前,在真正有能力用新时代的工具创建未来之前,我们需要弄清楚这些工具是怎么运转的。因此,我们需要先对自己身处的时代好好探索一番,这一次,让我们穿越这个风起云涌的世界,开启心灵启迪之旅——正如1943年南怀瑾去往峨眉山的那次修行之旅一般。
三
2002年,动身前往北京前,一个朋友把我拉到一旁,建议道:“在中国的生活将改变你看待世界的方式。要想从中获得更大收益,一定要记得,深谙两国文化与掌握两国语言一样重要。”老实说,了解中国文化并不在我此行计划之列,但朋友的说法似乎有些道理。此后,我一直将了解当地文化作为自己去到另一个国家的目标之一。从来到中国的第一天起,我的日常生活几乎全是和中国人打交道。这些年来,我在中国与西方人进餐的次数,用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我听从朋友的建议,努力去熟悉中国文化,这真真切切地改变了我在中国的生经历,改变了我看待世界的方式。由于两国文化的差异,我的直截了当和刨根究底有时也会带来困惑,例如和中国朋友交谈时,我能听懂每一个字,却不明白对方话里的真实意思。但了解中国文化的决定为我带来一次幸运的邂逅,让我有机会去往一代大师南怀瑾创办的私立学堂。
来到北京几年后的一个傍晚,我与一位中国的朋友外出聚会。中国能在空前短的时间内从贫穷走向繁荣,部分原因在于这个国家聚集了一批像这位友人一样出类拔萃的人才。朋友在中国学习长大,出国留学掌握了经济学和金融学的专业知识,学成归国后,积极投身改革开放后中国的现代化建设。朋友比我大不了几岁,但她能力非凡又对祖国绝对忠诚,这使她有机会零距离目睹中国经济的腾飞——奇迹与机缘并存的高速发展。
那晚朋友告诉我,南怀瑾对中国禅宗五家之一的临济宗修为颇深。大约1000年前,临济宗从中国传入日本。今天,日本临济宗在西方大放异彩,以让学人参公案著称。公案,即种种让人困惑的难题,如“汝父母未生汝是何本来面目”“何为只手之声”等。公案单靠推理无法解答,需要纯粹的、经过训练的直觉来回应。公案与其说是数学题或字谜,倒不如说是需要专注才可得解的问题。临济宗旨在让修习禅定者达到直彻本源、猛然顿悟之境。西方没有这样的教育理念,这种“顿悟”是一种典型的东方感知力——东方人认为真理从来就不是单纯的逻辑推理。顿悟很难解释清楚,也无法单纯通过语言文字传授,它更多的是一种瞬间感觉。这种感觉,就像坠入情网或勃然大怒的一刹那。修持临济宗,意味着通过静心冥思使精神高度集中、经过反复训练及偶尔的棒喝,令心性沉淀,从而打开心扉,此刻,各种隐形的内在联系变得明显易见,修行者在刹那间开悟,直达目标。
我从16岁开始修习临济宗,机缘巧合,与友人在北京聚会后的那年春天,我有幸受邀前往南怀瑾大师创办的太湖大学堂。
四
据说,在太湖大学堂开放训练的日子里,会有数以百计的社会精英从整个华语世界汇集于此,一时间形成了中国最佳社交网络。我首次前往太湖大学堂的那个周末,校园并未对外开放,加上我和朋友,只有大约10人在场,我们都是前来学习的。第一天早晨,我们走进一间可以眺望太湖的大厅,轻轻地坐在长凳上,开始禅定。这天傍晚,南怀瑾大师与我们共进晚餐。他虽已是89岁的高龄,但看起来精神矍铄、热情洋溢,活脱脱年轻了20岁。我注意到,他的鼻梁上隆起了一小块。依据佛教的说法,出现这样的特征意味着通过自我修行和禅定达到深层次突破后,脑中的能量会从这个“第三眼”处溜出,进入外部世界,并在肉体上留下的些许痕迹。
餐毕,南怀瑾大师问我心里想些什么。后来的年月里我渐渐明白,大师习惯在发表自己的见解前,先留出一小段时间给来宾发言,不管这些人是政界精英、工业巨头,还是不谙世事的访客。他进一步问了我一些问题,声音轻柔,透着浓厚的沿海口音。他的提问似乎不时偏离我的主题,但我很快又发现这些问题恰恰起到了穿针引线的作用。(“若下一句语,如铁橛子相似”,说的是云门大师。)在场的人都赶紧记笔记,因为在他们看来,凡是南怀瑾大师认为重要的地方,一定值得记录下来。
据我所知,南怀瑾大师讲学和讨论的录影常常通过邮件传播,邮件标题诸如“理解中国
当今一代”“南怀瑾大师答中西智慧”一类,这些影像资料实时展现了我们的日常生活与历史和哲学的律动,而这种律动通常是很难被察觉的。诚然,我们生活在当下,但南怀瑾总能清醒地意识到,当下是一个风云变幻的非常时刻,它同样遵循着历史的交替规律。别忘了,中华文明的根基是3500年前成书的《易经》(“易”,即“变化”之意)。中国人考虑任何问题,首先会想到,不断变化是天地万物间唯一不变的定律。问题几乎不可能永远消失,却常常变换形态再次出现;胜利绝不会一直持续。总之,世间没有一劳永逸的好事。身处千变万化的世界,好的教育不仅包括掌握客观事实(西方的大学教育似乎如此),还应该训练一种警觉。目的就是要适应变化与繁荣兴盛,这也是南怀瑾大师讲学的核心思想。今天的中国正处于不断变化的时代,他的这种思想变得尤为吸引人。
南怀瑾讲学内容的传阅名单中,有许多在中国举足轻重的人物,其地位相当于艾伦·格林斯潘、科林·鲍威尔、沃伦·巴菲特在美国的影响力。南怀瑾总是用禅的本真去教育他的学生——禅宗,就是让修行者用心理学、哲学和自然这一整套工具去发现世界的本源,并加以利用。
五
在太湖大学堂的第一天,南怀瑾大师在晚餐时不断向来宾提问,直到我们都招架不住,他才开始讲述自己对当今时代的看法。依他所见,世界正在断层上施加过大的压力。用他的话说,我们面对的是一次“划时代”的震动。南怀瑾倾尽毕生心血摸索出世界的变化之道。而这一次,变化的巨流却要改道,淹没众多曾经信赖的路径。引起这场变化的,恰恰是我们寄希望于使我们免受震动伤害的东西——金钱、信息和速度。南怀瑾解释道:“今天,人们不断与电脑和机器产生连接,这样的连接正一步步改变他们的思维模式。可人们似乎并不明白正在发生的一切,而且完全没有停下来喘口气的意思。从这个意义上说,世界将跑得越来越快。”
他接着说道:“19世纪,人类的最大威胁是肺炎;20世纪,则是癌症;到了我们这个时代,尤其是21世纪伊始,是疯狂,或者叫精神病。”他顿了顿,继续解释道:“21世纪将变得格外地湍流涌动,现在已经开始逐渐显现出来了。我所说的‘疯狂’‘精神病’并不仅仅指芸芸众生的心理状态,还包括政治、军事、经济、教育、文化和医疗等在内的一切都将受到影响。”
我能够体会南怀瑾论点背后的逻辑推理。19世纪,太多人挤进了狄更斯笔下的都市深渊,这恰恰成了肺炎的培养皿——工业和城市化来得太猛太快。20世纪,塑料及其他未经检验且不安全的人造材料扰乱了人类的基因库,带来了癌症之灾。科学,来得太猛太快。21世纪,根据南怀瑾的观点,信息、手机、数据包、日常生活中通信数据传输产生的每个位流将带来消耗性疾病,并将影响我们的大脑。诸多现行的制度将坍塌,人们对力量和稳定的观念将被颠覆。一场具有破坏性的深刻变革(南怀瑾称之为“劫数”,即人类历史进程中结构的断裂)即将发生。在这样的时代,曾经信赖的种种习惯将变得一无是处,甚至潜藏危险,而直觉比什么都重要。恕我直言,直觉将是你唯一可以信赖并拥有的,因为现有的地图无法引领你穿越这片全新的土地。如果仍要固执己见,继续使用现有的地图,必将走上危机四伏的道路,遭遇无法想象的浩劫。
六
那晚,南怀瑾大师结束与我们的讨论时,餐厅四周已是一片漆黑。我们围坐在桌前,借着朦胧的光亮,虔心等待着大师细思接下来要讲的观点。我终于明白,中国才智出众的人物汇集于此,与南怀瑾共同进餐的部分原因在于,中国的哲学思想诞生于兵荒马乱的时代,那时还未出现理性的计算,科学相当落后,而中国古老的哲学思想能够为这个国家带来希望之光。我问大师,他会从何处着手展开探索?为了看清今天这个时代,应该如何做好准备?
大师厉声说道:“要知道,想看清这个时代绝非易事。”看得出,我的问题太过直接,他“表现出”些许不高兴。他的这种教育方式正是典型的中国式教育——用一系列情感鞭策学生。中国的哲学家认为,情感影响学生的领悟;比起向他们阐释知识,给予学生棒喝或者表扬,通常更管用。于是,南怀瑾大师提高嗓音,继续“棒喝”我:“不是说我向你传授一种观点,你就能够领悟并加以运用。不是这样的。这是很难做到的。”透过他坚毅的目光,我仿佛看到了那个20多岁便召集士兵驻扎山区的青年才俊。
大师吸了口烟,歇息片刻,接着往下说:“话又说回来,如果你足够努力,或许可以成为另一个苏秦,他使一个深陷战乱的诸侯国迎来了20多年的和平稳定。”苏秦是2000年前中国战国时期的英雄人物,那时天下纷争不断,社会动荡不安,苏秦洞悉那个时代的疯狂,合纵诸侯以抗秦,带来了一段相对持久的和平时期。
“苏秦刚开始是个理想主义者,像你一样,”大师说道,“他试图向君王建言献策,却被当众羞辱,理想破灭了。就连他的亲人也感觉脸上无光,他被姐姐和母亲拒之门外。苏秦深受打击,遂闭门不出,刻苦读书。为免读书欲睡,他头悬梁、锥刺股,一坐就是7年。”大师提高嗓音,言语又恢复了平常的节奏:“最终,他领悟了。苏秦悟出了时代的真谛。你应该向他学习。如果你也这么做,够虔诚、够用功,弄懂种种观点,那么就能看清我们这个时代。你能做到像他那样严于律己吗?”屋里顿时鸦雀无声,没人把目光聚焦于我。就在我们沉默不语时,其中一位来宾将一盘切好的水果传递给大家,里面还盛有樱桃和干枣。
南怀瑾的这种紧凑的、不间断的禅宗式启迪方法源自他多年来的潜心修行,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学会感知隐形的内在联系和力量均衡。南怀瑾让学人长时间修习禅定和武功,尽力用哲学式的对话令学生感到羞愧和不安,这一切都是为了磨砺修行者的心性,使其能够一剑劈开当今时代的能量之流。21世纪正不断前行,其中的疯狂真的迟迟不会褪去吗?这预示着怎样的悲剧呢?苏秦在头悬梁、锥刺股的漫长岁月里学到了什么?他领悟到了什么奥秘?他在受尽羞辱、终获突破后,到底得到了怎样的启迪?他掌握了自己所处时代的能量,并具备了正确使用这种能量的感知力。南怀瑾大师似乎在问,我们能达到苏秦的境界吗?如果不能,会发生怎样的悲剧呢?
这触及哲学中最基本、最有趣的一个问题。一切观念(无论是对待爱情,还是看待政治)都源自经验。我们所见、所做、所感、所学的一切,并不只是成为“过去”。我们每个人都是自身经验的总和。那么此时此刻,面对未曾经历甚至从未想象过的情形,我们应该怎么应对呢?答案就是,我们只能依靠感知,而不是“思考”。每一天都像是一个禅宗公案,理性无法解答,只能用感知回应。人们依然相信,市场无须调节就能正常运转,政治终究会自我修正,世界已经超越了战争,因为在很大程度上这就是他们自己的生活经验。但其实市场早已做出了调整,政治此前从未产生毁灭性破坏,人们所见的大多是和平。如果感知告诉你,人们的上述看法或许不正确,世界正在上演一幕幕与其所见相左的情节,但这一切或许不会
带来无妄之灾,而是许一个光明的未来,那么,你就会因与众不同而脱颖而出。
南怀瑾大常常讲起成书于先秦时期的道家经文《庄子》中的一个寓言故事。曾经有一位屠夫为文惠君干活,一日,文惠君见屠夫正在宰牛,屠刀如奏乐般发出霍霍之声,手起刀落,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一头牛拆解开了。文惠君感叹道:“嘻,善哉!技盖至此乎?”屠夫答道:“臣之所好者,道也。”道家思想认为,万事万物皆存在内在的自然能量,是为“道”,从香樟树到人心,概莫能外。屠夫解释说:“始臣之解牛之时,所见无非牛者。方今之时,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屠夫不单单是在看他的活计,他更是在用精神感知这项任务的内在能量。屠夫接着说道:“良庖岁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数千牛矣,而刀刃若新发于硎。”屠夫解牛用的不是刀,而是感知,因此他的行道达到了出神入化之境——无为而治。今天,我们的目标就是面对身边不断扩展的种种连接时,不要只将它们看作手机、数据、难民或市场编织起来的网络,而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在未来的某个时候,我们都会遇到这样的情形:一切旧的观念或感觉都无法帮助我们理解所发生的事情。那是最坏的时候,但也是最好的时候。近些年来,我们已经提前经历了太多这样的震动——恐怖袭击令人措手不及,经济形势急转直下,旧政府垮台,大公司破产。
第七感将解释这一切发生的原因。几百年前,人们渴望自由,社会需要工业化,但只有少数
革命者看到了其中蕴藏的力量;同样,在今天的网络时代,我们似乎依然没有看到其中蕴藏
的力量。
能够听到历史进程中事物内在声音的种种变化,无疑代表着领导力和成功,这在革命年
代尤为突出。让我们看看历史上的这次战役,1806年10月,不伦瑞克–沃尔芬比特尔公爵卡尔·威廉·斐迪南(Charles William Ferdinand, the duke of Brunswick-Wolfenbüttel)在今天位于德国中部的耶拿一带威风凛凛地迎战拿破仑。卡尔时年71岁,战功显赫,被认为是那个时代最骁勇善战的指挥官之一。那年秋天,他望向萨勒河沿岸阳光斑驳的旷野,仿佛看到了一场十拿九稳的胜利。卡尔率领的士兵不仅占有双倍人数的优势地位,还熟练掌握了腓特烈大帝精湛的作战手法,这种战法曾多次在形势更加危急的战场上为普鲁士人带来大捷。而另一边,刚刚37岁的拿破仑望向同一片地势起伏的原野,同样沉稳地部署了兵力,却看到了这片大地上蕴藏的完全不一样的力量:他用大炮触动连锁装置,给予敌人致命打击。
吃了败仗后的第二天,不伦瑞克公爵双眼被法军火枪射中,失血过多而死。多么悲壮的结局啊!后来的若干年里,很多将领都在拿破仑面前马失前蹄,因为他们跟不伦瑞克公爵一样,没能看出战场背后蕴藏的力量,这股力量在拿破仑这位革命新贵眼里,却是如此清晰而有用。在欧洲战场上,拿破仑令对手们最感害怕却又最为折服的,是他对战争独到的、近乎玄妙的洞察力。他可以透过战场看到背后潜在的种种可能——确切地说,不是可能,是定局,而那些年长的名将却看不透。拿破仑这种超凡的洞察力被对手称作“慧眼”,即对力量波动的瞬间感知力。他看到了战争蕴藏的力量和真相,其对手囿于过去的习惯思维且欠缺创新能力,以致被蒙蔽了双眼。普鲁士著名军事战略家卡尔·冯·克劳塞维茨(Carl vonClausewitz)因耶拿战役惨败被拿破仑俘虏。被囚期间,他着手为后来成书的西方战略经典《战争论》(On War)收集并整理资料。书中写道:“天才从不墨守成规。”冯·克劳塞维茨认为,过去的兵法书将正确的战略归因于勇气、几何计算,甚至运气,实则不然。具有高超战略思想的人拥有感知内在力量流动的能力,这种力量能使旧的方法在顷刻之间变得不起作用,甚至危险重重。克劳塞维茨的见地在今天同样适用。商业、政治、战争领域的战略天才拥有类似的瞬间感知力,他们将目光投向世界,能够在顷刻间看到各种网络的潜在力量,并释放这种力量。
七
历史学家在研究人类历史的漫长进程时,通常并不以百年为单位,而是将其划分为具有重大意义的“历史性”时期和相对平静的时期。在“历史性”时期,海啸般的大变革将旧秩序彻底吞噬;在平静时期,光阴如静静的河水慢慢流淌。这种区别,就像生活在1339年的华沙与生活在1939年的华沙——前一个时期,意味着平淡而宁静;后一个时期,意味着要时刻警醒。就像1939年这样的历史时刻,变革找上门来,你无从选择、无法逃避,孩子们被拖进一场世界大战,村庄毁于一旦,健康因人体实验而改变。古生物学家斯蒂芬·杰·古尔德(Stephen Jay Gould)将这种物种进化过程中的突变称为“间断平衡”(punctuatedequilibrium),即世界从一种均衡态跳入另一种均衡态,永无回头之时。古尔德主要是指恐龙的灭绝,实际上这一理论同样适用于思考历史。例如,1789年的法国大革命催生出大量志愿兵,拿破仑率领这些志愿兵征战欧洲,战争规模空前。后来,冯·克劳塞维茨在书中解释道:“以传统方式看待这一情形,人们首先会想到,需要对付的仅仅是一支战斗力被严重削弱的法国军队。”他所说的,正是当时欧洲国家大多数皇家法庭的一种养尊处优的普遍看法。法国的对手很好奇,在这个推崇人人平等的国度,谁会扛起领导法国的大旗?法兰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脆弱的、易被攻击的目标。但这些欧洲国家的君主未能领会法国大革命的本质。大革命加速了法国的发展,当被号召拿起武器时,法国公民觉醒了,工业化战争的时代随之开启。冯·克劳塞维茨写道:“1793年 [4] ,出现了一股新的力量,它超乎人类一切想象。”力量的平衡已然转变。
一股不可避免的力量突然产生,打断了一段相对稳定的时期——今天,这种感觉同样萦绕在我们周围,就像在旧时代的结尾与新时代的开篇之间插入一个断点。今天,我们并未完全理解,还不能自由掌控种种脉冲和连接,而它们正在如火如荼地运转,常常超出我们的想象。不可否认,这些力量正在拭去一种体系,但同时也在培植另一种体系。
我们面临的问题是,必须学会同时看到新旧两种力量。感知现实世界与看清虚拟力量同样重要。因此,既要有能力感知拥有汽车、学校和战斗机的现实世界,也要有能力感知拥有人工智能、DNA数据库、计算机病毒的虚拟世界,同时要明白,力量在现实与虚拟间相互流动、相互影响。当今时代,对飞行汽车技术持乐观态度还为时尚早,但消极地抵制也是不恰当的。我们应当好好思量一番眼前这个千变万化的世界,做出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公正评价,并且能够清醒地知道,在政治、经济、战争、革新、基因组学等一切存在各种连接的领域,我们需要的到底是什么。很遗憾,世上还没有这样一种开关,能够在按下的瞬间,让我们从今天“嗖”的一下窜到动画情景剧《杰森一家》(The Jetsons)所处的科技乌托邦时代。未来更像是现实与虚拟的交融,而不太可能成为一个孤立的技术乐园。人人沉浸在被遮挡得一片漆黑的虚拟世界中,过着头戴虚拟现实眼镜Oculus Rift的数字生活,或生活在小说《玩家1号》(Ready Player One)般颠覆性的反乌托邦世界里——未来并非如此;相反,现实与虚拟将相互融合。我们将通过不断扩展的种种连接变得更加强大,正如现实世界因混合现实眼镜HoloLens、Magic Leap而增强。这种虚拟与现实交互的感觉,就像尼尔·斯蒂芬森(NealStephenson)的代表作《雪崩》(Snow Crash)中的人物,毫不费力地游走于网络与城市之间;或是增强现实型游戏《浸视界》(Ingress),通过虚拟环境与真实地图相结合,游戏面板可以显示出玩家所在的全球所有城市,这一巧妙设计使其在短短几年里便吸引了数以十万计的玩家。
上述文化领域的重要事件不可小觑,它们标记着人类在相互连接的时代一步步拥抱新的感知力的足迹,正如20世纪尼金斯基的舞蹈与19世纪歌德的诗歌曾是人类通向现代主义的重要标志。激烈变革时代的伟大艺术是思维习惯的映射,传递了希望、恐惧与革新的情绪。了解了表现主义画家科柯施卡、象征主义画家克里姆特、作曲及指挥家马勒、现代主义作家穆齐尔,就掌握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维也纳蕴含的能量。到了我们这个时代,那些永恒的艺术,那些令我们震惊、悻然或感动的作品,将产生于虚拟世界或虚拟与现实相融合的世界中。它会历经数百年而不衰,其中的精华之作会令未来几代人感到无比不安,同时又极度愉悦。朋友对我中国之行的建议——既要精通两国语言又要熟悉两国文化,同样适用于未来我们并不熟悉的领域。面对新的网络时代,我们必须深谙它的语言与文化。
大多数人正开始设法达到这一要求。如今,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在现实与虚拟之间来回穿梭:脑袋迅速从屏幕转向街头,用手指操控虚拟世界来点寿司、订电影票、关注洋基队的分数。健康、音乐、财务等方面也在发生同样的转变。想要同时看到现实与虚拟,看到两者相互融合、相互影响的方式,的确需要具备一种新的感知力。尽管,这种新的感知最终会司空见惯,但现在,它至少需要被定义和研究,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去学习并掌握这种新的感知力(并在新型学校,用新方法将这种感知力传授给下一代)。拥有了这种感知力,我们就能像拿破仑一样,透过战场看出工业化战争的巨大潜能;或像爱因斯坦一样,触及物理学更深层次、他人看不见的真理,把牛顿甩在身后。爱因斯坦后来回想令他发现相对论的一次次飞跃时,写道:“发现这些定理没什么逻辑可言,仅仅是凭直觉。”之后的若干年里,人们追随这两位巨人的脚步,进行一次次杀伤力巨大的工业化战争,用相对论探索宇宙的奥秘。但总要有人先行,向我们呈现新的力量,那些我们需要经过训练才能看到的力量。
没有人知道,从现实与虚拟的交锋中和无处不在的连接中走出的未来会为人类构筑一个信息天堂,还是梦魇般的地狱。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未来数十年的抉择,取决于拥有第七感的人,甚至可以说,取决于本书的读者。
八
为什么要从太湖之滨开启这趟旅程,去探索今天我们周围这个风起云涌的世界,尽管它依然令人迷惑甚至难堪?为什么要从南怀瑾大师体现的慢文化态度入手,将这种思想传递开来,如一杯温润的清茶慢慢品味,在紧要关头保持足够的冷静?这不仅是因为,如南怀瑾大师所言,行进越快越感不适;同时也因为,要训练一种感知、一种看待世界的全新方法还需几分沉静。在一次次不慌不忙的谈话中、在耐心十足的寻根究底中,才会源源不断地孕育出对万千事物本源的洞悉。与真理针锋相对而看清事物的本质,同样可以从与音乐和文学的微小冲突中获得。南怀瑾大师尽心传授的,是数千年流传下来的哲学经验,东西方哲学的共通之处,即要产生一种新的感知,无论是对正义、真理,还是对美的感知,都需要重组我们的思维,而这唯有通过慢节奏的沉思来实现(这也是远离恐惧的最佳方法)。在变革的初始阶段,应当用心寻找那些静止的、定格的时刻,才能在快如光速的网络世界中停顿片刻,好好思考各种网络系统的运转目的以及给人类带来的影响。南怀瑾大师早年跋山涉水去往峨眉山顶的修行之旅是我们每个人多少需要效法的,这样才能获得新的视角,实现思维的重组。人们或许会说,南怀瑾大师视为政治家榜样的苏秦,在读书疲乏欲睡时用锥子刺进大腿,倒也算得上一种精神的象征。将锥子刺进大腿,停下来,思考,甚至经历更加艰难的过程——等
待。
依我所见,事态将如此发展:未来的数年里,在拥有第七感(无论是天赋使然,还是后天训练得之)和没有第七感的人之间将展开一场斗争。确切地说,这场斗争已然开始。新出现的网络力量正在冲击商业、政治、战争、科学等领域中的旧力量。随之而来的是新时代的诞生,因为不具备第七感、感知不到网络力量的人将在斗争中败下阵来,就像任何试图阻止未来的人往往以失败告终一样。新时代同样会爆发激烈的冲突,形成具有历史意义的较量,只不过是在同样拥有第七感、但对第七感持不同理解的人之间。利益、理想和目标的不同,将使拥有第七感的人分化出不同的斗争力量,导致不同网络间的对抗。在连接无处不在的新时代,一些人群的计划是美好的,另一些则是邪恶的;反正,赢家都是冷酷无情的。接下来的发展更加不可思议——拥有第七感且在上一场较量中获胜的人,与他们建立的连接、机器和智能系统之间将上演一场战争,一场人类感知力与机器感知力的大战。这场大战的走向如何尚难下定论。但此时此刻,至少可以这么说:未来出现在人类面前的会是冷酷的挑战,我们要做的就是全力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选自中信出版社2017年2月出版《第七感:权力、财富与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一书,作者雷默,1968年生,现任基辛格咨询公司联合首席执行官、副主席,美国著名中国问题专家,曾受南怀瑾先生教导。著有《看不见的地平线》《不可思议的年代》。)